【熙华】抱着猫色的背影
2022年8月8日
朦朦胧胧中，尚九熙听见嘈杂的声音，雨水冲刷着大地，砸在金属物件上的巨响使他头疼欲裂。
“啧，脑子快炸了！”尚九熙捂着脑袋坐了起来，屁股底下冰冷潮湿的地板令他打了一哆嗦。
环顾四周，这才发现他身处异地。似乎在一个废弃的游戏场所，暖黄色的霓虹灯围绕在各种游戏机旁，散发着微弱的灯光。
我靠！不会是被绑架了吧？
来不及多想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，还没等站稳，低血糖所带来的眩晕感又使他跌倒在地。
“嘶——”得，这一下够他疼几天了。
索性就坐在地上，这个游戏场看着地方挺大，许多堆积在这儿的游戏机模样也不算太旧，甚至还可以作用，大厅内有一个向上的扶梯通往二楼，扶梯正在运作。
等等，怎么没有门啊？
观察四周发现不对劲的尚九熙立马站了起来，忍着疼痛稳了稳身子在这昏暗的地方寻找着出口。
摸摸墙，又拍了拍，尚九熙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摸索着出口，把整个场地倒腾了几遍，愣是没找到。
“不能吧？难道世界上还有人会变法术？”
尚九熙盯着头顶上那个巨大的白炽灯，整个环境又潮湿又昏暗，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所发生的事情，却愈发头疼。
尚九熙晃了晃脑袋，什么也没想起来，之前……之前我好像……
记不起来了。
折腾了半天也累了，尚九熙看着被废弃的夹娃娃机，不自觉地走过去。
随便碰了一下摇杆，夹子竟动了起来！
尚九熙愣了一下，鬼使神差地操作着摇杆抓娃娃。
倒也运气有点背，抓了许久也没抓上来一个。
“就没抓到过！”尚九熙猛地拍下按键，将这怒气发泄到可怜的按钮上。
估计娃娃机怕了，还真让他抓上来一个，是只灰扑扑的狐狸，暗橘色的绒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“这娃娃有些眼熟？”尚九熙盯着手中的狐狸，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些画面。
同样是在一个游戏场，只不过和当下相比，记忆中的地方更显得热闹。尚九熙站在一个夹娃娃机前，盯着里面的玩偶发呆。
“怎么？喜欢吗？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，脑中的画面幻化为现实，尚九熙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影，这地方灯光充沛，但尚九熙却看不清那人的脸。
“喜欢哪一个？我帮你抓上来。”
他将已经换好的银币投了进去，娃娃机响起了欢快的音乐，他操纵着摇杆，摇摇晃晃的机械夹开始移动。
“啪”一声，他按下了按键，一只橘红色的狐狸被吊在空中，稳稳地扔在了出口。
“瞧，我厉害吧！”他一脸得意的模样像是赢了比赛的孩子向尚九熙要表扬。
“是是是，你最厉害啦！”
尚九熙听见和自己一样的声音在说话，转头看去，终于发现了另一个自己。
那个看着二十多岁的男孩正满脸笑意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。
“这是……我吗？”尚九熙看着年轻的自己，不可置信。
他上前，想要一探究竟，周边的景象却变回了那个阴冷的废弃场地。
尚九熙回头看向那个娃娃机，已经不见了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？”尚九熙有些害怕了。他慢慢向后退去，寻找能让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。
一处灯光亮起，尚九熙被吸引着目光，向光亮走去。灯光下，是一个很长的旋转式滑梯。
“这里之前……有这个吗？”
尚九熙清楚地记得在此之前除了那部扶梯以外什么都没有，如今不仅出现了刚刚幻觉一样的场景，又突然冒出这么个庞然大物，内心的恐惧不免又加深几分。
四周静悄悄的，什么都动静都没有，然而越是这样，这里越显得阴森。
可眼下他被困在这里，无处可去。望着那座滑梯，尚九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。
配有卡通图案与彩色搭配的滑梯，就是那种儿童游乐场里会有的娱乐设施，如今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四面不漏风的地方，到有几分悬疑案的氛围。
尚九熙爬上了滑梯，面对旋转的下坡管道，他有些犹豫。
滑下去会发生什么吗？
尚九熙一咬牙，闭着眼坐上了滑梯，他不敢睁眼，害怕自己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。身体下坠时耳边传来风的呼声让他的神经不断紧绷。
很快他感觉自己来到了地面上，身下柔软，耳边传来海水拍岸的水浪声，偶尔伴随着海鸥的鸣叫。
尚九熙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沙滩上，在落日的映照下，面前的大海波光粼粼，而身后已没了那座滑梯。
他站起身来，环顾四周，身边无一人。
“这是……出来了吗？”
尚九熙走向岸边，蹲下身触摸着海水，手心传来一阵冰凉。
“哗啦哗啦！”有人在海里踩水。
顺着声音望去，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印入眼帘。
年轻时的尚九熙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，正沿着岸边奔跑，下身的黑色短裤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边，略带稚气的脸上挂满了笑容。
而另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跟在尚九熙后面，穿着同样的宽松衣裤，双手插兜，笑盈盈地看着尚九熙玩闹。
同样是模糊的身影，尚九熙猜测这跟刚刚在娃娃机前的是同一个人。
可这是谁呢？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？
两人逐渐靠近，尚九熙能听见自己玩水时的欢笑声。
年轻时的朝气感染着早已被岁月蹉跎的内心，他忘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这样毫无顾虑地笑着了。
生活与工作的压力使他变得面目全非，本就不轻易透露内心的人变得更加沉默，成长的过程消磨了他所有的热情。
再次看向璀璨的身影，
似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，
让他慢一点，久一点，再长大吧。
他向年轻的自己伸出了手。
身影触碰到他的瞬间，变得透明，欢快地步伐没有停下，穿透了他的身体。
尚九熙有些错愕，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被暂停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。他着急地回头寻找那个曾经的自己。
已是一片昏暗。
他又回来了。
内心有股莫名的失落，手足无措地看向这密不透风的地方，他感觉自己有点儿呼吸困难，胸口发闷。
“咯吱，咯吱。”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尚九熙后背一阵发寒，回头看去，一个三四节的简易楼梯通往一个小型月台，周围象征性地围上一圈铁栏杆，正中间开了个小门，月台的外面一辆黄色的缆车正缓缓靠近，车顶的铁锁在浮空的吊线上滑动，声音应该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。
这回尚九熙不再犹豫，走上月台。缆车刚好停在了他面前，门没有关，像是知道他的到来。
走进缆车关上了门，尚九熙坐在位子上，打量着里面的环境。
通体的暖黄色外观配上橙色的座位，整个车厢干净简洁，窗户玻璃也一尘不染，不像是被废弃过的。
缆车缓慢地前进着，不知道要去往何地，尚九熙看向窗外，缆车再一点点升高，那些悬空的轨道盘旋在这昏暗场所的上空，经过成堆的娃娃机，经过彩色的滑梯。
轻微的晃动让尚九熙染上了一丝困意，他靠着车壁，渐渐合上了眼睛。
这次会看到什么呢？
等到尚九熙再次睁开眼时，他已站在一片麦田里，微风徐过，带着麦子成熟的香气使尚九熙头脑变得清醒。
这是梦吗？
尚九熙掐了自己一把。
“啊！”
疼痛袭来，感到自己的触感十分真实，尚九熙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和之前一样的幻境。
他开始在麦田里寻找出路，可几乎寸步难行。
过了很久，尚九熙累得停下休息，他抬眼望向这无边的金黄，有些迷茫。
尚九熙环顾着四周，正准备重新出发时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之前自己身边那个模糊的人。
那个男人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，白色衬衫将他的背影映得很好看，纤细修长的手里拿着本书，他微微侧头，黄昏时的夕阳模糊了他的样貌，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。但尚九熙觉得，他被那个男人迷住了。
尚九熙看得发愣，双脚不自觉地朝他靠近。
他想看看，看看这个模糊的男人到底是谁。
在快接近他的时候，尚九熙挪不动步子了。他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，问道：
“你是谁？”
男人并没有回应他，只是朝他温柔地笑着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告诉我好不好？！”
尚九熙突然情绪失控，朝男人大喊。
“求求你告诉我！你到底是谁？你是谁啊？！”
尚九熙挣扎着要朝前扑去，但他的身体一动不动，他只能朝那个模糊的背影崩溃大吼。
“尚九熙”
男人说话了，声音透着烟嗓独有的魅力，沉稳又温柔。
尚九熙怔怔地看着他，刚要开口便被男人打断。
“别说话！”
“我不需要你记得我。”
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一阵强烈的白光突然出现，尚九熙不自觉地紧闭上双眼，他感到自己正在向后倒去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。在彻底失去意识前，他想起了一个名字。
“何……九华”
再次睁开眼时，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，鼻间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，令人生理不适想要作呕。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枕头上，经过的头发变得湿答答的。
“我到底是怎么了？这还是梦吗？”尚九熙喃喃道，声音略带沙哑，他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，手在动的那一刻，发麻的触感与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，使他不得不停下来。
耳边有个声音在叫他，如同梦里的一样。
“尚九熙？尚九熙！”
他缓缓移动视线，发现何九华正欣喜地看着自己，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的迹象，尽管他强撑精神，脸上还是带着疲惫的痕迹。
“醒了？我去叫医生！”
“别走！”
尚九熙抓住了何九华即将离开的手臂，半袖恤衫的衣料被褪去，健硕的上臂暴露在空气中，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纹的四个字“大杀四方”。
相比之下，自己还在输液的手显得十分瘦弱。
何九华怕伤到刚刚苏醒的人，没敢乱抽出手，仍由他抓着，静静地等着尚九熙说话。
尚九熙抬起头看着何九华的脸，逐渐和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。
脑中那些模糊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：爱恋中的拥抱、熬夜创作的本子、专场上的热泪盈眶……
以及……最后夺门而出的巨响……
尚九熙有些变扭地偏了脑袋。
他忘记了，现在他俩的关系。
而那只抓着何九华的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松开。
“怎么了？”何九华看着尚九熙抓着自己的手，心里升起一股希望，但看他不说话，一动不动，像是在发呆。
“没什么。”尚九熙回过神，松开了何九华的手，重新躺好在床上。
何九华心里的那股希望慢慢灭了，垂下眼帘点点头，准备重新走出病房。
“何九华！”
熟悉的声音响起，
他脚步一顿，内心涌起太多情绪，手不自觉地颤抖。
“诶！”
何九华转过身，眼眶湿润，本就充血的眼睛更加红了，他牵起一抹微笑，看向病床上的人，像是他们仍在一起，他在台上为他的搭档接话一样。
“我一直在呢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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